在中秋节前夕,记者来到茶山竹海风景区里的永川监狱十一监区,跟踪记录了深山高墙之内一位年轻狱警的故事,揭示了鲜为人知的狱警工作真实画面。
这是一个离重庆主城63公里,在永川茶山竹海风景里的监管区,也是重庆市监狱系统为数不多的还在深山里的监区。每天上下山只有一路旅游公交巴士,监区地理位置的偏僻,交通的不便利,使得在这里工作的狱警们上班就像“出差”。
清晨,天还刚蒙蒙亮,24岁的阳捷就已经早早地起床,准备开始一天的忙碌。连续三天的备勤,对年轻的他来说,脸上并没有显出任何的倦怠。洗漱完毕后,他拿出了自己的工作记录本,准备用笔记录下今天的工作安排。每天清晨为自己一天的工作做个初步规划,是他参加监狱工作以来养成的习惯。他提笔写道“2012年8月29日,阴,……”
明天是中秋了。这个中秋国庆长假,他会在高墙内呆满4天,和去年一样,因为工作他不能在这个重要的节日回到亲人的身旁。“今年‘五.一’节孩子出生,因为工作忙,我没能回去;这回中秋节,也不行了。”阳捷微笑着告诉记者。
故事一:丢下临产妻子 和高墙内服刑人员过节
“他是个老实人,我们是高中同学,算是青梅竹马吧.高中毕业,我们就确定了恋爱关系,我知道他当时报考的是警校,当一名监狱警察是他最大的梦想。”妻子盈盈说,阳捷从小的梦想就是像他爷爷一样当一名监狱警察。只是在成为警嫂后,盈盈才体会到作为一名监狱警察妻子的酸甜苦辣。
“结婚两年来,他没回家和我过上一个节日。”盈盈说。每到逢年过节,阳捷总是在单位上班。今年“五.一”节前夕,盈盈已经进入了预产期。可是由于节假日期间警力安排不过来,身为副警长的阳捷不得不坚守在高墙内的工作岗位。5月2日早上8点左右,在家待产的盈盈突然开始发作,因为阳捷在监管区里不能带手机,无法联系上,她不得不打电话给母亲,让她送自己到医院。直到下午6点过,得到消息、向领导请了假的阳捷,才匆匆赶到医院,此时女儿已经出生了2个小时。“看见阳捷进门我就哭了。我并不是怪他,只是觉得委屈,我看见他眼睛也红了,他当着医生护士的面抱住我,在我额头上亲亲的吻了一下,我感觉其实我也是幸福的。”盈盈回忆说。女儿出生后那段时间是阳捷陪在自己身边最长的日子,由于孩子有些双膝反曲畸形,那段时间阳捷在医院和家里来回奔波,一周后孩子恢复了正常,阳捷便又急急忙忙地赶回了单位。
“家里有我就行了。我也不奢求什么,只希望他在工作中能够平安。”盈盈说,阳捷其实很疼爱自己和女儿,只是工作的性质决定了他不得不长时间远离妻女,不能随时呆在家人的身边。在盈盈眼中阳捷是个不顾家的丈夫,而在服刑人员的眼中,阳捷则是最顾“家”的管教干部,这个“家”就是他所工作的监区。
阳捷组织服刑人员集合点名,然后与同事一道带着服刑人员来到了习艺车间。他也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工作。发放工具,在这常人看来很简单的事情,在高墙内却显得格外严谨。阳捷认真清点后,从上锁的柜子里,拿出今天习艺劳动所需要的工具,依次发给需要的服刑人员,然后仔细记录领取人员的名字及领取数量。
快到中午的时候,服刑人员王波(化名)找到阳捷,要求增加折叠编织袋的任务。“阳警长,组上就只有这么多袋子,李明(化名)每次都抢着折。我折得慢,最后想再折的时候又没袋子折了,我想请你给我多分点要折叠的编织袋。”阳捷所在的警队,服刑人员主要是学习大型包装编织袋的流水线制作工艺,王波所在的就是折叠打包组。听到王波的报告后,阳捷鼓励王波要努力学习,进一步熟练操作。随后,又找来李明询问了具体情况,并安排李明在完成指定任务后,到其他习艺组帮忙。阳捷告诉记者,习艺劳动并不是强迫服刑人员必须做什么,只是根据每个人自身的特定情况,安排适合他的工种和工序进行习艺学习,以便让他们养成热爱劳动的习惯,学会一些就业谋生的技能。
故事二:他很年轻 服刑人员却都很信服他
“你可能想不到,刚刚抢着要劳动的王波,在进监狱以前是个啃老混吃、好逸恶劳的人吧。”阳捷告诉记者,来自荣昌的王波,今年20岁,因为是家里的老幺,又是唯一的男丁,从小深得父母的宠爱,也就是这种过分的宠溺,让他变得好逸恶劳。去年因为迷恋赌博,为了筹得赌资入室盗窃,而被捕,并被判处有期刑期5年。“入狱前他连自己的衣裤都没自己洗过,你相信吗?”阳捷打趣着说,这是一次谈心时王波亲口告诉他的。才到监狱的王波受好逸恶劳恶习的影响,习艺劳动很不认真,连衣服都没洗干净过,总是邋邋遢遢的,娇生惯养滋生的强势性格。还使他经常和其他服刑人员发生摩擦。阳捷说,王波其实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主要在于缺乏正确的引领和鼓励,这是他那段时间长期和王波谈心得出的结论。针对王波的特殊情况,阳捷制定了一套温情感化的帮教方案。“阳警官对我真的很好,我想除了父母,他算是我人生的导师了。”王波告诉记者,阳警官对他很关心,山上气温变化快,天冷了家里的厚衣服还没寄来,阳警官就把自己的便服送了一件给他。他和其他服刑人员发生摩擦,阳警官总是耐心地对他进行心理开导,帮他梳理人际关系。有一回他患了重感冒,阳警官一天之内到监舍探望了五次。“我生病的时候,阳警官甚至还为我洗过衣服。”王波感慨地说。
“只要真心真情,方法得当,再顽强的心理堡垒都会被攻破。”这是阳捷才到监区时,监区长邱道贵告诉他的改造心得。也正是做到了这点,阳捷在服刑人员里的声望很高。“阳警官很年轻,可是我们都很信服他。他处事公平,说话中肯,从不来虚的,做思想工作都做到了服刑人员的心窝子里。”一位阳捷曾帮助其修复父子关系的服刑人员这样告诉记者。
华灯初上,在人们忙碌一天回家共叙天伦的时候,阳捷草草地在食堂吃完晚饭,又来到监管区内,月末了很多材料需要报送,他已经连续做了3个晚上。才到监管区值班室,服刑人员张宏和林班找到了他,这次是因为“一包饼干引发的纠纷”。林班和张宏嬉闹,张宏不小心把林班的一包新买的奥利奥拧碎了,于是两人发生了口角,甚至差点动起手来,好在被其他服刑人员及时劝住了。阳捷一边听着二人的讲述,一边用随身带着的小本子摘要记录着情况。“为一包饼干发生矛盾,你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吧?其实服刑人员不论年龄大小,他们也都像学生一样,会与他人产生各种各样的小纠纷。作为民警,就是要像老师一样,为他们及时处理、排解纠纷,教育引导他们学会与他人和睦相处。”处理完纠纷后,阳捷笑呵呵地说。阳捷告诉记者,管好服刑人员的秘方就在刚刚他记录的那个小本子上。他分管的所有服刑人员的基本情况都简要记录在上面,有家庭情况、有简要犯罪经历,还有服刑人员改造的具体情况与谈话记录摘要等。阳捷说这是管理好服刑人员的基础。“试想一下,如果你和服刑人员谈话,你一口气就能说出他所有的情况,他肯定会觉得你对他很上心,心理的距离就会很快拉近,这样便容易和服刑人员进行沟通交流。”但这也是一件很费头脑的事情,由于管理的服刑人员时有调整,阳捷必须及时更新要记忆的内容。“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所以我把需要了解掌握的内容,都记录在了这个小本子上。”阳捷得意地说。
看到快10点了,阳捷匆匆放下钢笔,起身来到操场,围监管区内的高墙走了一圈,顶着夜雨,仔细查看了高墙上的探照灯、电网有无损坏。这也是他参加监狱工作以来,养成的一个习惯。“只有看过一遍后,我才能放下心来。”阳捷认真地说。
办理完交班手续后,阳捷回到寝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给远在城区的妻子打了个电话。“我今天很好,你不用担心,早点休息吧。”阳捷这样对妻子盈盈说。“临睡前不要忘了,照张孩子的照片,用彩信发给我。”阳捷告诉记者,这是他工作期间,与妻子女儿交流的主要方式。“看着女儿的照片入睡,也是我从女儿出生后养成的习惯。”看着妻子发来的女儿熟睡的照片,阳捷笑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