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县城最好的饭馆。
杨芬芳把碗里的白米饭用筷子拨来拨去,就是懒得往嘴里送。她的心里只装着何无极,装着那黑暗中的激情和场景!自己是何无极的女人了,自那熏风沉醉的夜晚,在那快要令人发疯的情境里,痛彻心扉地感受到爱情的轰然来临。
还没见到杨芬芳,刘庆生就估摸着妹妹会比姐姐好看;可当杨婉芳把站在身后的妹妹推到跟前的时候,他大大地吃了一惊:妹妹竟会这样漂亮?
吃饭的场面有些冷,杨芬芳一直不说话。姐姐打着圆场:「别看我俩一母同胞,脾气可大不一样。小的时候,我这个妹妹能在家呆上一天,一句话不说。邻居过路,还以为家中无人哪。」
赵勇海也跟着解释:「我看芬芳的性情比你好。小心稳重,若办个事情,她会让领导放心。若成家过日子,会让丈夫放心。」刘庆生不住地点头,这话,他爱听。
桌上是四菜一汤,木须肉,红烧豆腐,炒青菜,干烧鱼,西红柿鸡蛋汤。一小瓶烧酒是刘庆生要的,说是要和赵勇海连干三杯。每个人的表情似乎都有点不自然,十几分钟过去了,只有饭菜在冒热气儿。杨芬芳不说一字,可那眼睛总是清清浅浅,带着三分柔情。惹得刘庆生也狂喜,也心慌,不知道该说啥好。自己面对着硬邦邦的战士,可以滔滔不绝,可对面这个软绵绵的少女,他一筹莫展了。军官身份的他,原以为有七分把握。但杨芬芳的沉默与美丽,让他生出节节败退的感觉。原来女人比军人难对付多了!只好不停地说:「多吃啊,你难得来县城。」
杨婉芳额头渗出了汗珠,好不容易找了个话题,问刘庆生:「你的驻地徐州,离上海不远吧?」
「不远。」
「那你该去过上海啦?」
「去过。」
「别说我的妹妹,我也没去过。」话刚出唇,赵勇海瞪了她一眼,太不得体了!这不是在暗示人家 姐妹俩都去逛一趟上海吗?妻子平时为人处世还过得去,今天是怎么啦,杨婉芳已是干部,竟不如乡间妹妹受看?
刘庆生拍着胸脯:「好,我请你们姐妹一同去上海玩一次!」
「不,不。刘连长,你别误会我的意思。你就请我妹妹吧,我还有机会跟勇海去。」其实,她心里清楚,一个公社副书记有多大机会到上海出差?除非调到县里。
她瞅了瞅妹妹,杨芬芳正慢条斯理地用小瓷勺,往自己碗里舀豆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姐姐很有些纳闷:这才隔了几天,妹妹怎么变了?她碰碰杨芬芳的肩膀,说:「人家刘连长请你去上海玩,你愿意不愿意呀?」
「这事,我要想想。」
「去玩,你也要想。」
「这一趟可不是随便玩的。」
刘庆生一听,心就凉了:眼前的美人对玩上海没热情,那不就是表示对自己没多大兴趣。毕竟是军人,难以攻克的堡垒往往能激发出顽强的战斗精神,绝不能轻言放弃。再说了,事情刚开始,战略战术还没用上呢!遂和颜悦色道:「大妹子,咱把介绍对象的事抛在一边,今天我们认识了,就是朋友。朋友请朋友,总可以吧?」
杨芬芳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抿嘴笑了。刘庆生知道:笑就是点头,总不能冷场吧。忙又问:「大妹子,平时你喜欢什么呀,是绣花还是听广播?」
杨芬芳又不言语了,气得杨婉芳不客气地数落妹妹:「喜不喜欢,总得有个回话吧,你还懂礼貌吗?」
嘴角一撇,杨芬芳略带讥刺口吻地说开了:「刘连长,你问的是我吗?告诉你,我不喜欢穿戴,所以不会绣花。我不喜欢学习,所以不爱读报听广播。我呀,就喜欢端个小板凳坐在屋檐底下,慢慢嗑瓜子,看着屋跟前的那条小路。」说到这里,藏在心底的何无极猛地浮现出来,他正沿着小路,迎面走来。杨芬芳眼眶红了,不再讲话。
一顿相亲饭,就此收场。
走在县城最热闹的大街上。天上没有云,骄阳似火,显示出盛夏的威力,连空气都是烫的,街边的小贩们无力地吆喝着,一汪汪的污水沿街到处可见。城里树木稀疏,是前两年「大炼钢铁」乱砍的结果。到了一家茶馆,茶馆门脸跟前有一棵罕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