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据说是县长下命令不让砍,才留下百年老命。这一下,借着大树的荫庇,茶馆生意兴隆了。谈工作,论婚嫁,解纠纷,下棋打牌,胡聊闲扯,旅人歇脚,都聚集于此。同时,各种消息也在此汇合,再经过一番咀嚼与反复加工,再散发出去。阳光透过大树繁盛的枝蔓,细细碎碎地洒下来,茶客们沉浸在午后的悠闲之中。或泡壶好茶,或单点一盏,微微的苦,淡淡的香。你可以说话,也可以不说,比饭局自在多了。因为饭馆的口味太重,四个人都想喝杯清茶,打算太阳偏西再走。刘庆生有了饭局的尴尬,便去「搬兵救驾」,把老金也弄来。老金也与赵勇海相识,多少也能增添些话题。
不知咋搞的,老金见到杨芬芳心里就感到刘庆生与她不般配,尽管是个连长。但是话题讲到去上海玩的事,却很支持地说:「刘连长可是军官,每句话都是铁板上钉钉子!既然是朋友请朋友,与提亲相亲无关,你何不去一趟?这个机会对你这么个乡下闺女来说,可是机会难得。要不然我去请个长假,顺便去看看我儿子。你和姐姐,我和刘连长,四人一起开拔。」
这话,着实把刘庆生吓一跳,四人行?这开销得多大啊?他心里只想请杨芬芳,一方面一个人好应付,另一方面省钱,留下点「银两」好办婚事。但这个时候一点都不能反驳老金,刘庆生只能充大方,满脸堆笑,说:「好啊,最好再加上赵书记!我们五个都去玩一趟大上海。这一路的开销,我包了!」
杨芬芳笑了:「要这样,我就去。」
刘庆生也笑:「能答应,就好办。」
赵勇海夫妇互相看看,也陪着笑了。茶喝到无味,话说到无趣,就到了散去的时候。出了茶馆,老金放慢了步子,赵勇海有意拉了老金一把。问:「这婚事,行吗?你得给我说句真话。」
老金说:「你问行不行,我当然说行。你问好不好,我就不好答了。」
「为什么?」
「老刘不配。」
「哪点不配?」
「我也说不出一二三。」老金又自语般,道,「我看啊,该娶芬芳的是你,你错把婉芳娶回了家。我要是你,就离了再结。」
「你胡说啥!」赵勇海一拳打在老金的后背。
一桌饭、一道茶的收获是男女见了面,另一个不确定的结果是女方同意到上海玩一次,至于行程,人数,都来不及细谈。杨芬芳急着回家,当刘庆生建议她在县城多住几日的时候,杨芬芳瞪着眼,对姐姐说:「你陪刘连长逛县城吧。我要回家!」
眼看已经生气的妹妹,杨婉芳不敢逗留,相互道谢告辞。一再道谢的人,自然是刘庆生。饭后,尽管他一再要求付账,但赵勇海执意不允,在婚事未成以前,不想在这个远客的身上沾光,哪怕一点点。几杯茶钱,是刘庆生付的。原本他也要付钱,是老金拉他坐下,说:「你也给人家一点面子吧。」
刘庆生想与杨芬芳握个手,谁知伸出手来,人家转过身去。他只好握住杨婉芳的手,连声道:「去上海的事情,一言为定啊!」他的口气已显出惶急来。
「好,好。等我们商量好再通知你。」杨婉芳应酬说。
「大姐,别叫我空欢喜一场呀。」
老金听得不耐烦了:「亏你是军人,太�嗦。」这一句,搞得彼此无话,终于分手。
赵勇海夫妇让杨芬芳回公社住一夜,明天再回石壁村。回到公社,杨芬芳就变得有说有笑。她把眉毛一扬:「姐夫,今天最好吃的菜是干烧鱼,姐姐做饭就知道用水煮鱼。以后我有钱了,就自己进县城再去那家饭馆,再点干烧鱼。」
杨婉芳不依了:「不是我不会做,问题是住在石壁村,从哪儿弄调料呀?只有猪油,一勺盐外加一把葱,可不就只能煮着吃。为啥我和勇海给你介绍对象,目的就是要你离开石壁,过上好日子。你跟了刘连长,起码能调到公社。你懂不懂?」
杨芬芳一下子愣了。
残阳消尽,星星从天空的深处悄悄出现,又是一个无风的夏夜。没有一片树叶在摆动,只是低垂着,像是在打探什么。回到公社,三人的晚饭是稀饭和咸菜,杨芬芳说自己会熬稀饭,要动手做。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