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勇说,大热的天,不就是锅稀饭嘛,去公社食堂买来算了。
夜深了。赵勇海把房间腾出来,让姐妹俩睡,自己到了办公室,靠在单人床上,眼睛微闭,却无睡意,反复琢磨老金一路对自己讲过的话,刺耳又钻心。
伴随时光流逝而去的忧伤,在心头墨似的洇开。
杨芬芳决意回家。清晨,连早饭都不吃了。进了石壁大队地界,就远远看见何无极在靠近村口的庄稼地干活。她知道,这是在等自己归来。
「无极!」杨芬芳喊完,就跑了起来。
「别跑。」
走近了,两人我看你,你看我,接着就是笑。
「你笑什么?」杨芬芳问。
「那你笑什么?」何无极反问。
「我笑你傻等。」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何无极在前,相亲的事不问一句。田边开着无数的蓝色小花,青草在太阳的照晒下浓绿浓绿的,草尖闪着金属般的亮光,几只鸟儿在空中飞来飞去。
到了杨芬芳的家门口,何无极说话了:「我一大早在村口等,我会等你一整天,你一天不回,我第二天会接着等,就是要接你回家。」
杨芬芳嗔怪道:「死心眼儿。」
「从那晚起,我是个死心眼儿。你进了县城,我脑子里就只想一句话 还能再见到你吗?其实我随时都见到你,睁眼是你的样子,闭眼是你的身子。」
「我也是 」
也许是掩饰自己的伤感,何无极弯腰扯了一把蓝色小花,举到杨芬芳的眼前,说:「我观察了好久,这种小花从不和别的野花长在一起。要开花,也是自己单开。它也永远挪不了窝儿。这个孤单的植物,就是我。」
「无极,我不是回来了嘛。」
「你好好歇着吧,我走了,得干活啊。」说罢,转身而去。
当晚,以为他会来,没来。她很疲倦了,昏昏然睡去。
又一个夜晚,一个雨夜。大一阵,小一阵,又小一阵,又大一阵地下着,雨水顺着屋檐、墙头、树干滑落。云层很低,暑气不肯消退。细雨下得心烦,杨芬芳早早擦洗了身子,准备睡了,心的深处是等候。她觉得最近发生的事,也着实,也虚幻。当她起了睡意,却传来敲门声
门开了,随着「无极!」一声唤,她扑倒在他怀里。上苍注定要这对男女经历一场生死般的爱情。尘世至繁,天地至简。他们进入了无语的世界。何无极激情越发地强烈,浑身充满了力量,似乎于瞬间就要爆发。他不间断地吻着,抚摸她丰满光滑的肌肤,这让杨芬芳也激动得颤抖起来。他们都恨不得把对方揉碎,揉成自己的一部分。他们又好似两条鱼,自由自在地追逐,摆荡。在无所顾忌之下,杨芬芳觉得自己已经融化成水。
她在耳边轻轻地说:「你太强了。」
「你太柔了。」四目相视,充满欢欣。
何无极说:「我是一棵树,冬天让你砍下树枝取暖,夏天我用树荫让你乘凉。」
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深情地:「有你,我死也情愿了。」
「情愿死的是我,因为我的命不好。」
「不许你说『命不好』。」她把头靠了过去,甜蜜地躺在他的怀里。
过了一阵,何无极用一种无所谓的口气,问:「说说你的相亲,他怎么样?」
「不怎么样。」
「什么叫『不怎么样』?」
「就是不怎么样嘛!」
「那你得把『不怎么样』的印象列两条出来,我才信呢。」何无极边说,边用小手指从上到下轻轻地刮她的鼻子,笔挺的鼻子,撩人的鼻子。
「油盐酱醋,总得占一味吧,他啥味也没有,还一副死板相。对我挺热情,可我没热情。他哪儿知道,杨芬芳的热情在这儿哪!」说着撅起嘴巴,说,「亲我!我要你,只要你。」
「那我又好在哪儿?一个地主子女。」
「我们在一起多快活。从小就快活,现在更快活。」说到最后一句,脸刷地红了。
「他的照片还在吗?」何无极又问。
「我把他退给姐姐了。」
「下个星期赶集的时候,我要买细布,选桃花色,给你做几件贴身小背心。」
「你这是干嘛?」
「穿上它,就等于我在你身边。」
杨芬芳不懂了:「你不就在我身边吗?」
何无极是个心重的人,冒出个刘连长,心思更重了,人也忧郁起来。他细细整理着心爱女人的一头乱发,感慨道:「过了今天过明天,以后的日子真的像磨盘一样一圈一圈转悠,一成不变吗?白天邻居,夜里夫妻,我俩能维持多久?我跟妈说了,要娶你。妈让我断了这个念头。她说,我能一辈子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