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区桂中监狱 宣教科 韦 颖 文
下面的故事,是关于我一个朋友。如今已是艳阳高照的初夏,把这样一个温暖的故事同各位分享吧。
她想着今天一定要把事情说清楚。抬起头刚开口话还没出来,她看到男朋友朝她后面看着,像认出了什么人。下一刻,他朝后面的人走过去,她也轻吐一口气,迟些说也好。
在一起四年了,大学的同学,兴趣爱好一致的同道中人。毕业后他通过公务员考试来到这个地处偏远山区的监狱,她在省府的外贸公司从事营销工作。三百多公里的距离,异地恋爱很辛苦。
亲密无间的感情慢慢因为各种琐碎变得疏远。他在监区做管教工作,怎么会那么忙,白天时间在监内,手机都没有用得上的时候,她有事找也找不到他。好不容易中午他有时间吃个饭休息一会,有时也会突然遇到各种工作走不开,什么服刑人员家属要办接见之类她听说过好几次,真是连打扰的机会都没有。晚上也是如此,做不完的工作。每个月有多少时间奉献在工作上,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其实这都是可以理解的,对工作认真负责是一种很好的态度。但是最近,她的心态变了。身处都市久了,忙碌的工作后是呼朋引伴丰富多彩的夜生活,各种喧嚣热闹充满了黑夜,她看着身旁成双成对,看着久了也动了别的心思,自己形单影只终究孤寂。特别是在节假日的时候,街上成双成对甜蜜的人看得人羡慕嫉妒,而她男朋友正在山区那个单位值班。
她思绪拉回现实,看着身后的他正在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旁边说话。正值严冬季节,周围的人都是棉大衣全副武装,这老头倒好,两件毛背心就往身上套,看着清清瘦瘦的,看的人都觉得冷。她的男朋友突然朝米粉店里的柜台走过去。做什么?下午一点了,但米粉店里依然排了很长的队伍。他走上前跟排着第一个同事说了两句话,然后拿起一碗米粉就走了过来。她看着他走过来,把米粉放到老人面前,再细声交谈几句。她看到老者争着要给他一张纸币,他推脱过几次,硬是把钱放回老者的口袋。干什么呢?然后他坐回来,说:你慢吃,等会我,我回去拿件衣服。她点了头,他回头就往宿舍方向走。
她回过神来偷看了老者几眼,刚冒出头的花白头发,鼻梁架着一副眼镜,正在吃那晚多加了很多肉的米粉。她转过头来想自己的小心思,怎么说才能让对方好受一点。她知道,对于自己近段时间的冷谈,对方是感觉得到的,他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但是什么也不说。
不一会,这个男人快步走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件棉外套。她认出来了,去年一起逛街买的,其实他也没穿过两次。她看到他把衣服给老者,照例推脱了一阵,她是知道这个男生的,有着异于常人的坚持,于是她看到他成功把衣服套到老者身上。谁的亲戚,还要送衣服么?她想。
最后他回来了,她拿起包往外走。并排走的时候他说了缘由,这个老头是两年前他在实习监区时的认得的一名老犯,年老体弱,他多照顾了一些。后来分配到别的监区后也不再见过。今天中午居然在外面遇到了,想到今天是释放日,老犯可能走上新生了,去打个招呼。一问才知道老头为了早点出来,今天早上连早餐都没吃,到街上转悠了很久想吃早餐,又不敢排在群众中间买米粉,于是大冷天居然忍着饥饿老老实实坐在米粉店外干坐着。又看他身上也没暖和的衣服,才知道老人儿子虽然一大早从家乡出发赶往这里,却正在路上还要几个小时才赶到。天那么冷,老头怎么受得住。所以顺手先给他买个午餐,再去找件合适的衣服给他穿上。
他云淡风轻的说着,好像说着一件很平常不过的小事。
她一言不发,绷着许久阴暗的心忽然给打开的一道口子,她彷佛感觉到,灰蒙蒙的冬日有一缕阳光撒到心底,照亮了心底那些过往的回忆。
这个傻男生,他就是这个傻样子。
怎么会喜欢他?她想起了还是普通同学时两个人常去市图书馆,南国春末夏初湿润的天气里,连空气里都带着玉兰花暖暖的香气,高大的树木下有老妇人在潮湿的树下摆上一块塑料袋,放满玉兰花和小小的柠檬,一双布满皱纹斑驳的老手捧着装在塑料杯里的花像行人销售。其实这两样东西在实际生活中都没什么用,再说哪里都有更好的。她一向不买。但是,这个男生每次都和颜悦色的买下了老妪所有的花和柠檬,不是带着那种施舍,是真的认真的买。然后他把一些花和柠檬送给她。当时,她心动了。怎么有人那么善良、可爱。于是带着温暖的眼神看他。
这个善良,心思单纯的男生,他一点没变,即使在参加工作后,他一如既往的善良。这样的事情,他做过了多少件呢,又有多少早忘了的呢?他不会放在心底的,他觉得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她想起有一次约好一起过中秋节,他忽然有工作安排,于是爽约,整个节日都要呆在单位里。当时真的很生气。工作,什么都是工作,一个山区监狱的民警有什么了不起,不知道多变通么。也许从那时起,是她开始变了,不会正确看待这个人。
她怎么现在才知道,对他而言,其实不只是工作,是一份责任。所以一定亲力亲为、一定是认真地、投入地,以负责任的态度对待一切事无巨细的工作。所以总有不能休息的周末,总有好像手头放不下的工作;所以愿意舍弃都市灯红酒绿的诱惑,固守在这个小山村;更无悔这样的青春,虽然这样美如朝阳的青春里罪犯的矫治工作占了重要的一部分。
她怎么差点错过这样的好男人。
《诗经》里说“良人”,《秦风・小戎》:“厌厌良人,秩秩德音。”千金易得,难得有情郎。这样有情有义善良的男子,她差点就错过了!
张爱玲在《倾城之恋》里说,一个城市的没落成全了流苏的一段感情,因为柳园终归愿意踏实待流苏,视她为唯一的妻子。战争里千万人忽然死去,活下的为了继续活下去费尽心思,生与死刻骨的恐惧成全一对男女的爱情。她忽然觉得,成全了差点变心的她的爱情,居然是那位前老犯的突然出现。
因为这一场不经意的遇见,她好像看透了男朋友所有的心思与秘密。无论如何,她心中所有的柔软的情感向潮水一般涌过来,占据了整颗心。她理解他的一切,并且开始欣赏。所以,她愿意为这样的良人举案齐眉。
他问:刚刚你想说什么。
她淡淡的笑,握住他的手。
然后她成功看到他眼里的温暖一点点聚集。真是个诚实的傻瓜。
这个人身上有一种独特又充满温情的监狱民警的精神气。
如何能托付?怎么才算良人?她心里有了答案.
这样一个正派的男子,以一颗积极向上的、乐观的心,热爱他的监狱警察工作,将生活看成是美好的、充满希望的,所以也愿意倾尽一人之力,将走入迷途的灵魂拉回正途,替他人创造明天的美好!这种精神气,在如今物质横流的社会,有多少人能固守?他能!这样的良人,哪怕倾尽所有,然而纵使只有他在,世界便在!
作者单位:广西区桂中监狱 宣教科 韦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