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郑独自坐在河边,略带惆怅的看着对面随风轻摆的芦苇。西沉的太阳将所有田地闪个金黄,空气中处处散发着诱人的稻香――但是这样的美景,却丝毫没有吸引到他的注意。
“想什么呢?”一个突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郑猛然抬起头,才发现是本单位的同事――同是狱警的老李。老李为人热心,平日在单位里对小郑最为照顾的就是他了。此时老李正穿着一身迷彩服,背着一身钓鱼的装备,微笑着看着他。
“你占了我的钓位啦……”老李开着玩笑说。
“啊,李叔,对不住。”小郑十分歉意的回应着,忙给他让个位置。
“不忙走,不忙走”,老李一边坐下来,一边叫住小郑,“不介意陪我聊聊天吧?”
(二)
老李将鱼竿一甩,鱼线应声入水。老李把鱼竿置于架上,眼睛盯住鱼漂,手里不停的捏着刚拌好的鱼食。
“跟叔叔说说心事吧!”老李看似随意的说道。
“谁的心事?”小郑故作不知。
“嘿,当然是你的!说吧,也许我能对你有所帮助。”
小郑沉默了,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趾默不作声。老李是他在单位最亲近的人,他喜欢和老李谈心,因为他总能给他不同寻常启发,而此刻,他也需要有一个人能够倾听他的苦闷。
“我失恋了。”小郑弱声道。
(三)
小郑今年27岁,按照他的说法,他爸爸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儿子都三岁了。的确,像他这种年纪,婚姻是人生面对的头等大事。老李早就知道他有一个女朋友,而且两个人从大学起就开始恋爱了,感情一直也很稳固,但怎么也没想到会到现在这种局面。
小郑一旦开了口,自己的心事就一股脑的倾斜出来,“哎,她说我的工作远离城市不说,一进到监内上班,就音信全无。我不断的解释说那是规定,进监是不可以带手机的,每一名监狱警察都是如此,我不可能例外,但她说她无法忍受这种生活。还有,她父母说我工资太低,女儿跟着我会当一辈子房奴,只会受苦,”说到这,小郑自嘲的一笑,“我以为时间长了,他们能够理解我,我也能用真心感动他们,但……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我昨天才知道,她居然已经订婚了!您说,我选择当狱警错了么?一个人非要经商、做买卖、赚大钱才有意义么?”
老李一直仔细的倾听着,却没有表达任何的疑问,任由小郑把心中所想倾吐完。他表面不做声,可是内心却也激起了万千思绪。他知道,小郑十分热爱狱警这一行,平时工作也特别上进、勤快,从不叫苦叫累,但是看得出,这次失败的感情对他的打击是巨大的,他虽未结婚,却如同在承受着家庭破裂的煎熬。
老李也在思索:这个问题,是对与错的问题么?
(四)
鱼漂猛然沉下,老李本能的抽起了鱼竿,鱼儿在水里疯狂的摆动着身体,凝聚了巨大的力量,老李的鱼竿被扯得弯曲。
小郑“嘶”的一声喊道:“钓上了!是大鱼!”
老李考虑到鱼竿的承重,只得僵持着,打算慢慢的耗尽鱼的力气,然后在慢慢的将它拉向岸边。
大鱼越来越近了,小郑都看到了鱼儿的轮廓和泛起的鳞片,他马上帮老李拿出鱼护,准备将鱼网住。
可是,就在大鱼即近岸边的时候,鱼线却“嘣”的一声,断了。
小郑一拍大腿,道:“可惜了!”然而老李却满不在乎,他微笑着看着小郑,说道:“很多时候,你以为你得到了,眨眼间却双手空空,对不对?”
小郑听到这句话,若有所思。
老李又继续说,“每个人都有追求不同生活方式的权利,你有,鱼儿也有,即便你用金碧辉煌的池子养着它,它还是会想办法挣脱,这不论是非,也无所谓对错。”
“现在你说说,你为什么会选择狱警这一职业?”老李突然追问道。
小郑摸摸头,回答道:“我就是觉得干这一行挺有劲儿,你看,我们管住了一个盗贼,老百姓就少丢些东西,我们教育好了一个罪犯,老百姓的生活就多了一份保障,反正我觉得挺好,挺自豪的。”
老李笑道:“还挺真诚呢!你满足了你的正义感,所以你快乐,但她需要的日夜相伴的温暖,她的父母需要子女过上富足的生活,你能理解么?”接着他话锋一转,“属于你的,才是真的。爱情如此,婚姻如此,绝不能强求。可以证明真爱的绝不是一时的冲动,而是足以让生命流逝的时间,也许,在耐心一点,能和你共度一生的人就出现了呢!”
他看着小郑,郑重的说:“所以,祝福她吧!”
老李的一席话,顿时让小郑的心透起亮儿来,他回味着,思索着,有种如释重负般的轻松。
“老李!回家吃饭了!”一个声音在不远处想起,小郑循声望去,发现一个中年女子在路边挥着手。
“嘿,她倒能找的到我!”老李自语着,然后转过头,对小郑解释道,“是我老婆!得,难得休息,钓了一天的鱼,现在也该回去啦!”
(五)
老李妻子帮他提着一些渔具,依偎在他的身边,两人有说有笑的向家走去。夕阳躲在树梢后,看着这对夫妇也不禁红了脸,把他们的影子映得长长的。
小郑向河里丢了块石子,心中难以言语的释怀。他微微一笑,站起身,也准备回家了。当他转过身的瞬间,他一眼便看到了无尽的稻田,金灿灿的,正随风掀起金色的浪花。
――真是美不胜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