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宣利
核实好陆犯身份,办完出监手续,即可宣布陆犯自由了。
相比原来在伙房工作,我更喜欢现在的差事,虽然要细心勤快,但每当看见一张张天真无邪,小孩般的笑脸,我的心情都特别舒畅。
厚重的铁门“隆隆”地慢慢开启,秋风掠过不知名目的花瓣,衔着阵阵清香,撞了进来,顿时感觉神清气爽的。
“彭……彭……警……警……那个官……官,我……我……可……可以……那个拥……拥抱……抱……你一……那个……个吗?”
我愣了一下,会心一笑,回应道:“可……可……那个可……以……以……”。
毕竟现在陆犯刑满释放。
陆犯笑得更灿烂了,知道我在撩逗他,抖动着满脸的胡渣,笑容更加憨厚了,紧紧地抱住了我:
“孩……孩……那个子,感……感谢……你……你……”
“走吧,阿姨在那边正等着你呢!”
陆犯突然松开了紧抱我的双手,抬头看了一眼前方,我分明看见他饱经风霜的脸微微抽搐着,顿时眼里的泪水开始打转。
阿姨站在不远处,枯黄的脸颊,呆滞的眼神,早已成了泪人。不由分说,两人都快步向前,紧紧地簇拥了在一起。
我实在不忍看下去,是啊,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
“小彭,正好,你和我把这新犯带进去。”我从思索中回过神来,管教股长和一民警领着一新犯正站在我后面。民警似乎是看守所的同志,和股长交接完有关手续便离开了。
新犯手铐脚镣,蹲在地上,低头不知道在找着什么……
“走吧!”
新犯抬头疑惑的看了股长一眼,似乎明白了股长的意思,迅速站了起来,朝监门走去。
从看守所送来的材料中得知,这一新犯刚从看守所过来,20岁,过失杀人,15年有期徒刑。我抬头替他惋惜,只见他那耷拉的双肩,托着凌乱的头发,一身发黄的衣服,分明好久没洗过,霉味不时涌过来,一副沉重的脚镣,随着他移动的步伐,磨蹭着水泥底板“蹭蹭”作响。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在注视着他,转过头来试探性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迅速地把头转了过去。看着他那疲惫的身影,我不禁叹了一口气。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股长似乎读懂了我的心思,小声嘀咕道。
是啊,从此,在繁星点点,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将手扶冰冷的铁窗,独自落泪,对天长叹。岁月将像一把无情的雕刀,把他鲜明的菱角削之又削,或许经历过这些许过程后,他才能从一孩子变成一真正的男人。
厚重的铁门再次“隆隆”响起,新犯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终究拖着脚步走了进去。
我突然回想起了什么,回头望去,只见陆犯搀扶着妻子,渐行渐远,背影开始模糊,但分明步态从容,谈笑风生,等着他的是热菜热饭热被窝。此时此刻,陆犯是幸福的!
厚重铁门开始缓缓关起,再看新犯背影,便和陆犯形成了鲜明对比。我突然明白,因与果,罪与罚,如是而已!
我不禁加快了脚步……
作 者:彭宣利
单 位:广西区桂林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