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中国式越狱4

时间:2013-05-30信息来源:监狱信息网作者:

 

(长篇连载)中国式越狱4(第二章 凿墙钻洞越狱.上)


 

工作生活在基建队,修理车间、监房、宿舍成了我轮番的去处。有时,基建工地上的拌灰机、水泵或是卷扬机坏了,我会带着犯人或工人去现场维修,现场排除不了故障,就将设备拉回修理车间检修。星期天,一个人呆屋里有些无聊,便去场部商店,买几本书,买些生活用品,有时啥也不买,只是逛逛。去基建工地,去场部商店,或去别的地方,每次都是步行,有些不便,于是我想买一辆自行车。

那年头,自行车是紧俏商品,凭票购买。我想买自行车,但弄不到票证。杨师傅说,他帮我想想办法。

杨师傅的小女儿叫杨飞鸽,跟我同龄,在南坂农场商店当营业员。我跟杨师傅是同事,我的宿舍跟杨师傅的家只隔着一栋房子。所以,我跟杨飞鸽几乎天天碰面。刚开始,我们只是见面点头而已,很少说话。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跟杨飞鸽之间的接触逐渐频繁。她经常向我借书,有时候还跟我交流读后感。我呢,遇着开心的事,第一个想告诉的人就是她。

杨师傅让杨飞鸽想法子给我弄一张自行车票。杨飞鸽不假思索地说:“不行。”杨师傅问:“为什么不行?”杨飞鸽说:“陶峰买自行车,你上哪门子劲!”杨师傅不悦:“咋这么跟老爸说话?”杨飞鸽咧开嘴朝着杨师傅耍了一个鬼脸:“让陶峰亲自找我。”

杨师傅将杨飞鸽的意思转告给我。当天晚上,我去杨师傅家找杨飞鸽,请她帮我弄张自行车票。杨飞鸽忽闪着充满灵气的眼神,启动润泽的嘴唇:“行啊!不过――”“不过什么?”“你猜。”我双手一摊,摇摇头,努努嘴:“猜不到。”杨飞鸽脸上泛过一阵红云,眼睑微微下垂:“你,你请我看三场电影。”我乐了:“就这条件,我求之不得。”

用杨飞鸽给我弄来的自行车票,我在场部商店买了一辆飞鸽牌自行车。杨飞鸽问我:“商店里有凤凰、永久和飞鸽三个品牌的自行车,你为啥选中飞鸽牌的?”我本想说句带荤味的玩笑话:“因为我只想骑飞鸽,不想骑永久和凤凰。”但话到嘴边改成:“因为你的名字叫飞鸽。”杨飞鸽嫣然一笑:“谢谢。”

时值周末,我骑着新买的飞鸽牌自行车去二大队机务队找同学龚涛。

二大队机务队有二十几名工人,十多名犯人,干部只有四个人,队长、指导员、会计和龚涛。机务队没有监室。十来名犯人吃住在相邻的二大队四中队,但其生产劳动由机务队安排,改造表现的评定也有机务队说了算。四名干部的分工是:队长主管生产、技术和财务;指导员负责犯人改造、工人教育与管理;会计承担会计和后勤工作;龚涛的主要工作是带班及内勤工作。我到二机务队时,没见到龚涛。队长徐瑞丰告诉我,龚涛追捕去了。

徐队长告诉我,二大队机务队有一名犯人叫朱三宝。几天前,朱三宝说他没有食欲,恶心厌油,疲乏无力。开始,队里干部还以为他是假装的,企图逃避劳动。后来,朱三宝请求干部带他去医院检查,并且说,如果他是装病,甘愿接受任何处罚,如果有病,希望得到及时治疗。龚涛带朱三宝去南坂医院检查,结果,这家伙果真有病,是黄疽肝炎,于是住院治疗。

朱三宝是犯故意伤害罪入狱的,刑期八年,已经过半,改造表现一直不错,如果不发生意外,下半年获得减刑的可能性很大。朱三宝有个同案犯,叫马四清,在南坂医院犯人病区改造。南坂医院有两个病区,一个是干部职工病区,为全场干部职工及其家属提供医疗服务,另一个就是犯人病区。犯人病区的护理人员绝大多数是具有一定医护知识或实践经验的犯人。马四清曾经当过兵,在部队干过三年卫生员,所以他在南坂农场入监大队接受一个月的入监教育和训练后,就被分流到南坂医院犯人病区担任犯护。

朱三宝与马四清自打在入监大队分手,已有四年没有见面。当年,朱三宝与马四清伤害他人,马四清是主犯,朱三宝应马四清的邀请才成为帮凶的。朱三宝与被害人无仇无怨,可以说,朱三宝坐牢是倒马四清的霉。

听医院干部说,朱三宝住院后,马四清对他十分关照。朱三宝患的是传染病,单独住一间传染病房。犯人护理员最怕护理传染病犯,担心被感染。马四清主动请求干部,护理马四清。马四清除了按时督促朱三宝吃药,替他打点滴、量体温、测血压之外,一天三餐,把饭菜送到朱三宝的床头,还帮着朱三宝洗衣。没事的时候,马四清就陪着马三宝唠嗑。

马四清跟朱三宝走得很近,干部也好,犯人也好,都觉得很正常――他俩是同乡加同案。万万没有想到,在正常的表面现象掩盖下,马四清跟朱三宝做了一件不同寻常的大事――两人结伙脱逃了。

徐队长说到这,我的神经一下地绷得很紧,不由自主地问道:“怎么脱逃的?”

徐队长说,今天早上,医院犯人病区干部集合犯护点名时,发现马四清不在。当下去各个病房找寻。结果,不但没找着马四清,连朱三宝也不见了。搜索朱三宝住的病房,干部惊呆了――朱三宝的病床靠墙,弯下身子,朝着病床下面一瞅,墙被掏了一个洞。很显然,朱三宝和马四清钻墙洞脱逃了。

医院立即将朱三宝、马四清结伙脱逃的案情向场部管教值班室作了汇报。接下来,追捕朱三宝、马四清的战斗打响。管教科打电话到二大队机务队,要求二大队机务队派干部参加追捕行动。二大队机务队有四名干部,会计是女的,不便参加追捕,指导员去东北老家探亲,无法参加追捕,徐队长年近六十,行动不太利索,于是龚涛前往医院,参加战前动员去了。

听完徐队长的讲述,我知道今个是等不到龚涛了,便向徐队长告辞。

三天后的晚上,我下监房,准备考一考修理车间犯人应知应会掌握情况。中队要求,带工干部每周最少下三次监房,或找犯人谈心,或主持犯人学习、训练,或向中队领导报告近期工作。犯人应知应会是指每一名犯人都要熟背“二十八个怎么办”等监规纪律。二十八个怎么办包括行进途中遇到干部怎么办,答案是立正站好,喊“干部好!”等干部走后才行进。还有,发现同犯违纪怎么办?等等。我到监房门口,见中队值班室有好几名干部,指导员孙水德正在说事。我走进值班室,直起耳朵。

孙指导员说,他下午去管教科办事,听说了二机务队犯人朱三宝与医院犯人病区犯护马四清脱逃一案的最新进展。

南坂医院往北五百米便是阳滩河。孙指导员说,朱三宝与马四清脱逃后,管教科按照南坂农场犯人脱逃紧急预案,部署人员设卡守候,派人前往两犯可能潜逃的目的地,同时组织力量在阳滩河两岸走访,寻找两犯踪迹――朱三宝与马四清结伙脱逃,从阳滩桥和黄湖闸混出武警哨卡的可能性不大。从掌握的情况看,两犯会游泳,他俩很有可能从阳滩河泅水至对岸,再继续外逃。然而,在阳滩河两岸走访,没有朱三宝和马四清的任何讯息。朱三宝和马四清脱逃的当天夜里十二点,值班干部在监内巡查时,两犯还躺在各自的床铺上,早六点半,干部例行犯护早点名时,发现两人不见。从南坂农场到宝佰县城公路距离三十公里,过阳滩河抄近路只有十多公里。朱三宝和马四清夜间脱逃,抄近路天亮就能轻松窜到宝佰县城。一旦到了县城,乘交通工具继续外逃就方便的多。所以,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朱三宝和马四清早就逃出了追捕人员的包围圈。出乎预料的是,今天上午,阳滩河北岸的一个村民下河捕鱼时,在河边一片芦苇丛中发现一只白色方便袋,方便袋的袋口用胶布粘得紧紧的。出乎好奇,村民打开方便袋,里面是几件衣服,由于方便袋密封得好,衣服还是干燥燥的。前几天,南坂农场的干部到阳滩河北岸就犯人脱逃之事走访过村民,所以警觉的村民怀疑这衣服可以与逃犯有关,于是将这一发现向南坂农场作了报告。南坂农场副场长孔繁荣、管教科科长张伍堂等一干人闻讯赶到现场,经过勘查,粘结方便袋袋口的白色胶布是医用胶布,方便袋与南坂农场医院犯人病区使用的方便袋一模一样,方便袋里的衣服,上衣是蓝色的,裤子和三角裤衩是灰色的,上衣后背和裤子的裤缝处有齐整的缝纫机针脚和少许的白线头。现场人员推断,方便袋很可能与朱三宝、马四清有关。之后,经南坂农场医院犯人病区干部和犯护的辨认,方便袋里的衣服的确是马四清的,只是他把囚服标识――上衣后背和裤子裤缝处的白色布条撕了。显然,朱三宝和马四清掏墙洞出监房后,的的确确窜到了阳滩河,游泳过河。既然游泳过河,那么马四清的衣服怎么会漂浮在芦苇丛中,并且里面的衣服还是干燥燥的呢?孔繁荣和张伍堂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朱三宝和马四清逃到阳滩河边,脱了衣服,塞进事先准备好的方便袋里,用胶布封好,而后光着身子下河往对岸游去。他们之所以光着身子?有买的,但大多数是借的,包括向犯人借的。

又到周末,我将宿舍里的椅子拖到门口的走廊里,坐下后,翻阅起《圣经故事》。春末夏初的太阳很有人情味,金灿灿的光芒照射在身上,不凉不热,满是温馨。光芒夹带着和风,拂着面颊,一阵阵惬意不停地沿着肌肤通畅到全身。

“看什么好书?”正读着《圣经故事》,一阵芬芳浸入我的嗅觉。抬眼一瞧,杨飞鸽站在我面前。她那两根乌黑乌黑的马尾辨顺着嫩白的颈脖,沿着肩膀,垂向身后;双眸忽闪,发射着醉人的电波;两只酒窝在我的面前直荡漾,搅得我心潮澎湃。我站起身子,将手中的《圣经故事》封面对着杨飞鸽,满脸堆笑:“《圣经故事》,向犯人借的。”

我从宿舍里拿出一把椅子,双手端到杨飞鸽的身边:“请坐。”我和杨飞鸽相对而坐。杨飞鸽向我借阅图书。我说:“我的书,娱乐方面的,你都看过。这样,这本《圣经故事》,你先看。”说着,我把《圣经故事》递给杨飞鸽。杨飞鸽接过《圣经故事》,浏览着目录:“圣经梗概、开天辟地、伊甸园里、始祖犯罪、该隐杀弟……”听着杨飞鸽细若清泉潺潺的声音,我浮想联翩。

我跟杨飞鸽正聊着,一辆自行车驶由远及近驶了过来。来者是我的同学、二大队机务队的龚涛。我迎向龚涛:“你不是追捕去了吗,怎么会?”龚涛将自行车支在墙边,满面春风地对我说:“朱三宝落网了。我从广州回南坂,把朱三宝送进南坂看守所后,第一件事就是来你这。”杨飞鸽知道我有个同学在二机务队,叫龚涛,但只知其名,未见其人。我把龚涛介绍给杨飞鸽:“我的同学龚涛。”又把杨飞鸽介绍给龚涛:“我的朋友杨飞鸽。”龚涛一怔,继而举起右拳,用力击打在我的胸口:“好呀你个陶峰,谈女朋友了啦。”杨飞鸽涨红着脸:“别听陶峰乱说。”我假装严肃:“我没有乱说。你不是我的朋友,难道是我的敌人?”杨飞鸽向龚涛解释:“我跟陶峰只是普通朋友。”龚涛打趣:“普通朋友往前一发展不就成女朋友了吗。”杨飞鸽佯装不悦,向我和龚涛告辞:“你们同学之间好好聊吧,我不打搅了。”说着,折身而去。

我和龚涛面对面坐了下来,话题转移到朱三宝的身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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