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公,是我老爸,也就是小神的外公,但他说一家人哪能称“外”,因为老妈在家排行老6,今年已经8岁的小侄女叫她“6婆”,所以老爸自然而然的就是“6公”了,随着小神的降生,“6公”的称谓也延续到了现在。
6公很英俊,年轻时的6公有1米72,大眼睛、高鼻梁,还有性感的厚嘴唇,整齐三七划分的头发,每天都会用摩丝稳稳地定住型,没有一丝凌乱。他坚持一天两剃胡子,清爽的脸面让他显得更加年轻。他喜欢穿西裤配衬衣或是T恤,即使身上只穿着一件“花篮牌”背心,那也一定是白色的而且一定会束进裤子里,皮带扎起,所以无时无刻,6公都很精神抖擞,用他自己的话说“我年轻时那可是帅哥一枚!”
6公很守时,他从不喜欢等人,更不会让别人等他,他对时间的要求近乎苛刻。比如,晚餐一定要在6点开始、6点半结束;晚上10点半家里一定要完全安静下来,不能有任何声响;跟他的约会,只能提前、不能推后,即便只是迟到了1分钟,那看到的就是他扬长而去的背影了。所以,6公习惯未雨绸缪,如果要旅行,他会提前一两天甚至一个星期把所需要带的东西一一列出写在纸上,收拾好一件打个勾,他从未遗漏过任何一件小东西,当你需要某样东西的时候,他会像机器猫一样从万能口袋里掏出来,永远都是那么神奇。6公说:“细节决定一切,如果连时间都把握不好的人,还能指望他能干得成什么事?”
6公很得瑟。在我记忆里,他总是很喜欢去人多的地方聊天,得意洋洋地向同事朋友炫耀“我闺女!这次又进了前三!”、“我闺女,考上医学院啦!”“我闺女,在市人民医院上班啊!”“我闺女,考上公务员了!是一名监狱人民警察!”“我闺女,……”有些时候,6婆看不下去了,就说他:“吹个什么劲啊!哪有这样到处说自己女儿的!也不怕别人笑话!”他白了一眼,理直气壮地说:“我闺女,我骄傲!”6公很喜欢我穿警服的样子,他说很帅。他从我QQ空间里把那些穿警服的照片拷下来,到相馆冲洗、裱框,摆放在家里的每一个角落。6婆说,他一有空就在那里擦擦抹抹,好像一天不见少了什么似的。每次回家,他都拉我过去看,再得瑟地问我:“怎么样,我闺女,帅吧?”而我会向他敬个礼:“老爸更帅!”他也像模像样地朝我回礼,虔诚的样子让我肃然起敬。
6公很罗嗦。高中时,他说要好好学习,不能谈恋爱;大一时,他说要好好吃饭,注意身体,跟同学处好关系;大三时,他说好好锻炼,该减肥了,粉吃2两就好了,别吃3两了,太胖了找不到工作,嫁不出去;工作时,他说好好工作,要沉住气,不要给领导、同事惹麻烦,别省钱,给自己买些好的;怀孕了,他说好好养着,但也要勤快些,别睡那么多懒觉,多听些轻音乐、要跟她讲话,注意胎教;生了孩子,他说好好过日子,精打细算一些,再把脾气改改,要给小朋友做榜样……
今年5月,结束假期后,我带着小神和6婆来了梧州――这个距离6公开车都要8、9个小时的地方,6公说,“可真远,小蚂蚁在地图上走着,都要蛮久……”越来越远了,很粘人的他电话打得更密了,一天4、5通电话地打,说:“小神好吗?6婆好吗?你好吗?我很好!”、“你们吃什么了,我今天吃面,人少了,吃不出什么味道来!”“那个地方好吗?有人欺负你们吗?”“我今天来你舅舅家吃饭了,好多人,我很忙的,不说了啊,你们保重身体……”可是,他忘了,我也会跟舅舅联系的啊。舅舅说,“你爸啊,天天来这边,吃饭、喝茶、聊天,你们家里好久没开火了,他来来回回讲的就是那几件事,都听腻了,碰到我出差,他就一个人跑到森林公园去散步、去看老人们打牌。他说如果你还有假,就请假回来吧,他养你,就算你天天跟他吵架,他还是会去给你买鱼、买猪脚,炖汤给你喝。你还有假吗?……”不争气的,我的眼眶又湿润了,这个倔强的小老头,当初我想申请续假的时候,他是那么的反对,那么的理直气壮,他的官方版本永远都是:“困难是有的,单位里不止你一个人带小孩,别人都能做的事,为什么你就不能!?没什么困难克服不了,办法总比困难多!收拾完东西,马上给我走人!”可是,我何曾想到过,他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是何等的不舍、如何的纠结?
世界上有这么一个男人,小时候你怕他的威严, 长大了你学他的沉稳, 他的爱或深沉或张扬但不求回报。 你跟他撒娇耍赖、瞎胡闹不讲理,他批评训斥你,但他对你的爱却从不改变。他有个很响亮的名字――叫父亲。6公,这个可怜的小老头,岁月在他身上尽情的诠释着沧桑,却也掩不住他纯朴的笑容。 他的牵挂牵着我,越牵越长, 越牵越有力。 二十几年来,我总是不断向他索取, 却不曾对他说一句“我爱你”,那么只希望时光慢些再慢些吧,不要再让他老去了。最后,我真的爱你,6公――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