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我在阳台发现了一只蜻蜓。它趴在地板上,身体已经不能动弹,只是脚偶尔钩动一下。我没有惊动它,也许它已无力回天,正慢慢走向死亡,结束短暂的生命之旅。与这只黑绿相间的蜻蜓邂逅,让我恍然发现自己已很多年没见过蜻蜓了。
童年时代,捉蜻蜓是我们小丫头们在炎热夏天里的娱乐方式之一。我们以孩子的认知、灵感和喜好,给颜色、花纹不一的蜻蜓起了不同的名字,有北京蜻蜓、上海蜻蜓、老虎蜻蜓等等。捉蜻蜓时,再吵闹的孩子此时都会变得安安静静,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屏住呼吸,动作敏捷,然后在瞬间将蜻蜓捉住。接下来便是玩蜻蜓(现在想来是残忍的伤害):扯断一根根常见却不知名的草,茎的断裂处冒出白白的汁液,我们称之为“牛奶”,捏着蜻蜓的翅膀,对着蜻蜓的口有模有样地喂“牛奶”,之后再用狗尾巴草把蜻蜓串起来,用以炫耀谁捉的蜻蜓多,谁的本领大。
我们还知错犯错伤害过青蛙。虽然知道青蛙是保护庄稼的益虫,但于“公”(让自家的鸡多下蛋)于私(觉得好玩)最终促使我们不顾老师的教育干起了对不起青蛙的事。在一根小棍子系上一截一米左右的棉线,棉线末端系上一条青蛙腿(第一只小青蛙通常是手抓到的),一手拿棍,另一手拿着敞口的布袋,就开始不停地游走在田边和菜地里,小棍轻轻地上下抖抖,就可引来傻傻的青蛙,当一只只沉甸甸的青蛙被钓起并迅速装往布袋,收获的满足和喜悦溢满整个黄昏!小女孩们常玩的游戏有跳皮筋、跳房子、跳绳、过家家、捉迷藏……,在游戏时有争吵、有帮助,我们就是在这些最实惠的游戏中快乐成长。
孩子们除了玩,最感兴趣的当然是吃。在实行计划经济的年代,物质匮乏,肉是不能放开肚皮吃的,苹果之类的商店高级水果也是难得吃上,只有几分、毛把钱的零食是我们能企及的。爆米花、雪条、棉花糖、耳朵饼、“抽烟”糖、酸梅粉、萝卜酸……,除了这些,我们还会向大自然索要:酸咪咪、老鼠果、蔫子等等,每当吃上这些零食和野果,我们的心情就格外好。
孩子天生喜欢模仿。记得上小学一年级时,电视正热播日本电视连续剧《排球女将》,讲述的是女主角小鹿纯子如何勤学苦练,最终成为排球明星的励志故事。我们一群小伙伴像着了魔,模仿小鹿纯子的发型,在头的两侧各织了一条细长的小辫,只有这样才最漂亮!更要命的是我们不甘心外形上模仿,我们也想练排球!可上哪儿弄来排球?我们的“首领”英明,找来一个未成熟的柚子当排球,吊挂在桂花树上,我们每天放学后都自觉地来到桂花树前,冲上几步,然后纵身跳起“嘿、嘿”击打空中的 “排球”,非常刻苦。同时有组织地展开一系列基础训练:弯腰、劈腿、倒立,场地选在了农民收割后的田里,最后因为被农民大婶发现田里的稻草被我们当作海绵垫弄得一塌糊涂而遭追赶和怒骂,落荒而逃后最终训练取消。一场轰轰烈烈的排球梦就这样结束,不过我们都有收获,快乐是不用说的,我们的身体也得到了锻炼。
挨打也是我童年生活的经历。挨打并不是因为我调皮惹事,而是贪玩忘了回家,让母亲着急上火。母亲是个急脾气,加上那时生活艰苦工作劳累,哪有心平气和的教育?还记得一个场景:七、八岁的我背着书包急急往家赶,老远就看见母亲拿着一根细棍站在住宿区路口“恭候”,我害怕极了,还没挨打,就先哭了,绕开母亲跑回家,结果当然无法改变。说来也怪,我从来不记恨过母亲,就是当时皮肉疼痛时也从未有过。也许是习惯了母亲的威严,也许心里一直认为惹怒大人挨打,就像杀人就需偿命一样天经地义,或许平时得到母亲的关爱更多,这点皮肉之苦轻如鸿毛!
童年是每个人成长的初始阶段,它承载的是无知好奇、简单幼稚、天真纯洁,正因如此,孩子们才轻易获得快乐、忘记烦恼。如今步入中年的我,回首远逝的童年,再也看不到伙伴的笑脸、闻不到野花的清香、吃不到曾经的美味,只有残存的珍贵画面在心里根深蒂固。
回忆,是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