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儒达
子成正在劳动习艺,听分监区长喊同犯肖二等候接见,中午享受与家人共进午餐时,他羡慕得要命。一年了,他不曾见到亲人。
子成跟同犯谈起,也想亲人接见,也想团圆餐。
想家,想老人,想妻女。在家时,出门听父母关爱的叮嘱,进家看妻子期盼归来的含情脉脉的大眼,外出归来时女儿快步迎接甜甜的喊“爸爸”的稚嫩声音。可是,子成说他不够格,之前,他做了蠢事――
子成恨死了那位高中同学,是他害自己身陷高墙,害他亲情远离。
子成无颜面对家中老小,他想到了死。脑海里浮想连篇。眼睛睁睁地望着天花板上高速旋转的电风扇,他真希望转着、转着的电风扇掉下来,砸在自己的头上,就可以一了百了。以至于他鬼使神差爬至五楼的窗台上坐着,两只脚掉在窗外。监狱及时启动应急预案,才未酿成大祸。为这事,他被关了禁闭。
入狱前,子成正好进入而立之年。他大学毕业,从事的是人人羡慕的职业,工作7年的时候提任单位副职。
子成有个幸福的家,爷爷奶奶、父母、妻子和可爱的女儿四代同堂。
爷爷、奶奶颐养天年,父母做点小生意,每年能赚10把万块钱,妻子是一名中学教师,可爱的女儿在幼儿园无忧无虑享受童年。
一个工程惹的祸,他经不起做工程的高中同学的软缠硬磨,他负责的工程,在工程招标的过程中,暗中做了手脚,同学拿到了工程,他也收到了可观的好处费。同学请他吃饭,喝了半斤茅台时拍着胸脯向他保证:不做到优质工程永不见他。
工程一包二包,第三次包给一个马伍队。工程刚做到大半的时候,承载不起再加高的重量,倒下了。
子成被供了出来,锒铛入狱。
祖父母、父母、妻子都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一个能调动千百人的单位副职领导一夜之间沦为囚徒,爷爷奶奶不愿出门,父母生意受到影响,妻子走在路上被人指点,女儿的小朋友也说:他爸是个贪官。这一切的一切,家人都把它归咎在子成身上。一直不愿意到监狱探视。他们说,家族世代清白,宋代时还出过一个进士。家里没有这样的孽子。
子成没心思改造,不时惹出一些事,让管教警官很头疼。子成把这些念想掩盖在心里。
那年冬天的一个下午,子成参加监外技术培训时竟趁机脱逃,他慌不择路,坠入一个废弃的矿井。警官及时发现,把子成救了上来,轮流背他到医院接受治疗。监区管教警官给他洗脸、擦身,陪了他整整一星期。是监狱警察给子成第二次生命,从不流泪的他泪流如雨。
子成回首入监以来自己的行为,关健时刻总是监狱领导和警察关心他。子成悔清肠子,他捶胸顿足。恨自己不守法律制度,恨自己抗不住诱惑,恨自己把父母妻子的嘱咐抛之脑后;入狱后,恨自己听不进警官的训导和教育,屡屡违反监规制度。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子成约谈了监区领导,他跟监区长说:“以往的偏激做法,对不起改造和教育他的警官。”
监狱领导看准火候,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多次做子成父母、妻子的思想工作,盛情邀请他们来监狱与子成相见,破例安排他们家人享受亲情餐。
那夜,子成翻来覆去再也无法入眠,想起中午的相见,感觉现在还在做梦,他有点不敢相信,这喜事落到了他身上,又真真实实地享受了,心里有说不出的兴奋。这一天是他入狱两年姗姗来迟。
子成积极改造,回家的日子一天天向他走近。
子成出狱那天正好是他35岁生日。临别时,同犯问他改造好的经验。子成说:“不忘亲情:政府情、警官情、父母情、夫妻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