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老大

时间:2013-10-06信息来源:监狱信息网作者:

 

桂林监狱 王芳金


我所认识的所谓“黑老大”,跟“黑社会”并没有任何关系,这个“黑老大”,姓钟名德才,中等个子,记得那时的他已经五十九岁了,却结实得象棵老松树。老钟原是我们监狱修建大队的大队长,酒量不乍的,好喝两口,只要一杯下肚,满桌都是他爽朗的笑声、吆喝声。因为长期户外工作的缘故,他那张脸好象就没有白过,所以,“黑”老大是大家对他的戏称。

初识黑老大,是在二○○三年的三月。机构调整后,基建工作并于后勤,当时,我刚走上领导岗位,得知属下有这么一位老资格,心里有些发怵。

监狱有一台老掉牙的Z50装载机,除了声音巨响,再没有其它特点了。可老钟对它特别喜欢。也正是这台装载机,让我对老钟有了更多的了解。

后勤工作很繁杂,那几年尤其如此,似乎什么工作都与后勤挂上了钩,建房、铺路、平整场地、安装管道、美化环境,什么都讲究自己动手。装载机的功能因此也被我们开发利用到了极至。

老钟是我们监狱唯一能驾驭操作它的人。监狱迎宾路的路基开挖、警体训练场、集资房场地的平整,每一处都是成千上万立方的土方工作量。可怜的装载机残破得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坐在上面,冬天,穿再多都不起作用,冻得你想哭;夏天,驾驶室就是个烤箱,烫得你直跳。可老钟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硬是把这些本不是他专职工作的任务一点一点的完成了。几年来,给单位节省了多少钱我没有仔细计算过,但是,至今晃动在眼前的仍然是老钟收工前躬着身子疲惫地缓缓从车上爬下后,微低着头,一边挪动脚步,一边摇摆着脑袋冲我吡出的有点无奈而又略感满足的笑。

记得二○○五年仲夏的一天,大约是凌晨一点多钟的时候,我被一阵手机铃声骤然惊醒。房间被持续的闪电眩得比白昼还亮,眼都没法睁开。远的、近的炸雷一串连着一串,惊得一身肌肉发紧。“王主任,车出了毛病,修了一个多小时了,还没弄好!我想去东站请个修理工来帮一下行吗?”耳机里传来老钟沙哑、断断续续的声音。我心中一惊!坏了!下午下班前,为了解决垃圾填埋场车辆倾倒垃圾的问题,我让老钟驾驶装载机去处理一下。当时老钟嘿嘿地笑到:“又让我到哪个臭死人的地方干活,晚上回家老婆不让进门,你负责啊!……”现在都凌晨了,事情还没处理完啊?

垃圾填埋场,晴天,绿头苍蝇成堆成块,飞动时响声振耳,蔽日遮天;下雨时,则黑水一湾,污秽一片,戴上防尘口罩进去都还感觉恶心。今天都六、七个小时了,况且雷电交加,谁受得了啊?我赶紧跳下床,对着手机喊到:“老钟,不要搞了,赶快回家!”“咔咔,咔咔……”手机里雷电干扰声响成一片。“没有多少了,只要把机子修好,半个小时就可以做完。”说完,老钟挂断了电话。

等把车修好,整理完场地,天已开始亮了……

发生在老钟身上类似的事情多不胜数。

每年到了评优评先的时候,他喜欢找个角落坐下,象怕被大家发现似的。同志们推荐他,他总是一次又一次给推让掉。私下里,他跟我说:“我都五十好几的人了,身体还可以,能在岗位上多干点事,是我自己的福气,累点、辛苦点算什么?工作总是要人去做的。”

一天,老钟跟我说:“王主任,你帮问一下,父母去世了,工会有什么补助没有?”我一愣,忙问怎么回事。他没有看我,而是把他那没有焦点的目光偏望向不知道的什么地方:“我母亲走了。……”

老钟的家庭情况我是知道的,八十五岁的老母亲在老家已经卧病在床多年,多年来,因为工作上的原因,就没见老钟正经休过假、探过亲。如今,老母亲去世,是理当回去好好尽最后一次孝了。我赶紧打电话给工会领导,得知因父母去世给职工补贴100元的规定早已经取消了,我跟科里的同事们纷纷掏出身上的钱,把一份温暖送给了老钟,他深邃的眼神中除了透露出的深深谢意,还伴随着很重的愧疚和追思。

老钟是一个很平凡的党员,一个极普通的人。能与他一起工作是我的机缘和荣幸。他不止一次推心置腹地对我说:“我入党已三十余年,是一个老党员了,文化水平不高,但是干活绝对没问题,你是领导,有事尽管说。”话不多,真心实意,很暖人。他在基建科工作了八年,不论是白天、黑夜,晴天、雨天,盛夏、寒冬,也不管脏的、累的、还是危险的,只要有事,我总会叫上他,他也总会依时出现。

虽然现在老钟已经退休了,我仍然好想好想对黑老大说一声:“谢谢!”


 

作者:王芳金

单位:广西区桂林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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