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小说)

时间:2013-11-25信息来源:宜州监狱作者:

 

张大妈儿子李成入狱两年了,老伴上个月又去世,面对突然的变故,她悲痛万分。越是这种时候她就越想在监狱里的儿子,就央求读高中的女儿陪她去监狱看看。女儿说,这段时间连星期天都在补课,确实没办法陪你,妈,等过段时间放假,我一定陪你去。可是,她思儿心切,一刻也等不了。她想起两年前曾跟老伴去过监狱,就说,那我就自己去吧,没事的。女儿觉得妈妈平时很少出门,又没有什么文化,怕发生意外,劝她别去,可是,妈妈铁了心要去,就勉强同意了。并帮妈妈买了去监狱方向的车票,亲自送妈妈上车后,女儿反复嘱咐她,有事记得打电话。

就这样,张大妈坐上了班车,也许是很少出门的缘故吧,她这一路晕车,吐得很厉害,人都快虚脱了。也不知坐了多久,车停了,很多人已下车,她也跟着走出了车站,抬头看了一眼,记忆的画面在脑中不停地闪回,但是,她完全没有看到以前的模样,这个城市变化太大了,变得她根本无法辨认方向,她心乱如麻地走到一个红绿灯口,呆望了几秒,来来去去的车晃得她头昏,再也无法挪步了,扶着电线杆喘了一口气。

不料,这时意外骤然降临,一双眼睛盯上了张大妈,那人轻轻地绕到她的身边,一眨眼功夫,她的提包就不翼而飞了。张大妈居然浑然不知,过了一会,她才想起自己要赶路,伸手拿提包,可是眼前什么也没有了。她猛然一惊,顷刻间额头上就冒出了冷汗,站在那里,呆若木鸡,不知如何是好。等她反应过来,哪里还有小偷的影子。她没了路费,举目无亲,一双被皱纹包裹着眼里满是忧伤,眼看天就要黑下来了,她哪里也不敢再走,缩在一个工地的墙角瑟瑟发抖。伤心地哭了。

说来也巧,陈红怀孕了,反胃得厉害,想起自己还有年休假,索性就请了一天,好在家休养一下。那天,她迷迷糊糊睡了一天,醒来后看了看天色,竟然天将要黑了,觉得肚子好饿,又听别人说过南门有一家新开张店面卖的砂锅饭特别好吃。于是,起床,走出生活区,步行来到南门,到那里一看,果然有很多人正津津有味地吃着砂锅饭,她也买了一碗,坐下,想慢慢享受美味,虽然砂锅饭飘着浓浓的香味,可是,由于反胃,她吃了几口就不想再吃了。她觉得扔掉吧,可惜。干脆打包,拿回去,想吃了就热一下,再吃。走了一段路,感到提在手里怪不舒服的,又想,还是扔掉算了,反正也吃不了几口。于是,拿到垃圾桶,轻轻地放下。

正当她想离开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老人忽然从她后面钻出来,端起陈红刚放下的砂锅饭,看也不看她,就“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转眼,一扫而光。

陈红满脸不解,眼前这个狼吞虎咽的老人,怎么连扔掉的垃圾都吃呢?莫非是精神有问题?想到这里,陈红吓出一身冷汗,要真是精神有问题就不好说了,自己离她这么近,万一发作,岂不是对肚里的宝宝不利?她下意识地用手护着腹部。

陈红凭着多年的从警经验,凝神注视了一会儿,见那人也没有什么动作,觉得不像精神有问题,倒像是饿极了的样子,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提上来的心总算放下了。松下来之后警察的职业病马上就开始犯了,陈红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略带疑惑地问,你,你这是?

老人似乎明白陈红想问什么,苦着脸,局促不安地搓着衣角,脸上的肌肉抖动着,舌头也仿佛被鱼刺卡住了似的,顿时,不禁悲从中来,说,我……我……我是来探监的,我所有的行李在路上被人偷了。
    陈红吃了一惊,问,你叫什么名字?

老人哽咽着说,我姓张。然后,流着泪向陈红哭诉了她的遭遇。

最后说,俺一天没吃饭了,在这里举目无亲,肚子饿得实在顶不住了,万般无奈,才……。说完,满脸尴尬地看着陈红,顿时,眼泪又流下来了,片刻,眼角又湿润起来。

陈红静静地听完她的哭诉,一边思忖着她哭诉的每一句话,确定她不是在说谎。反而觉得她眼里满是忧伤,挺可怜的。于是,从包里掏出了一百元,说,你别吃垃圾桶里的东西了,拿去先对付一下吧。

张大妈很感动,觉得眼前这个人很亲切,心里很温暖。双手一把握住陈红的右手,说,谢谢你,闺女,对我来说你真是雪中送炭!你就是俺在这里唯一的亲人。说话间身一倾斜,便在陈红面前跪倒,连连磕头。

陈红不知所措,连忙伸手扶起她,说,张大妈,你别这样。

张大妈哪管这些,站起,拉着陈红的手不放,直到陈红脸上露出一丝难受的神色,才猛然醒悟过来,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手。不好意思地说,俺是不是把你弄疼了?陈红轻轻一笑,说,没事。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陈红拿起手机一看,是老公打来的,老公说,大事不好了,他分监区有个服刑人员家属打来电话,说她妈来监狱探监,出来都一天了,家里看不见人,打电话也没人接,一点消息也没有,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希望他能帮忙找找。老公正动身去找人,不回家吃晚饭了。

陈红听到这里,连忙说,老公,你等等,我这里碰见一位老人,恐怕正是你要找的人,你快来吧,我在南门砂锅店门口等你。

张大妈似乎听到了一些他们通话的内容,眼中噙着泪水,扬起脸看着陈红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但一句也说不出来,陈红安慰说,你别急,一会,就有人带你去监狱,明天你就能见到你儿子了。张大妈自然是喜出望外,这正是她目前最想做的一件事。

没多久,张大妈面前就停了一辆小车,从车上走下来一名相貌英俊的警察,和蔼可亲地对张大妈说,你就是李成的母亲吧?张大妈点头,又觉得很吃惊,说,你怎么认识我。与此同时,转过身,两眼直瞪瞪地看着陈红,满脸写满疑问。突然她像明白什么似的说,难道你们是监狱警察?他们异口同声地说,是。

陈红扶张大妈上了车,她老公开车,张大妈坐在车上,自言自语地说:“难怪,俺说怎么那么好心呢,原来你们是监狱警察啊!

他们一起把张大妈送到监狱招待所,帮她交了住宿费。张大妈住下了。然后,又打电话通知她的家里人,叫她放心,她妈妈很好。然后才双双离开。

张大妈在监狱招待所住了一夜,次日,接见时刻终于在张大妈的期盼中扑面而来了。望眼欲穿的张大妈在见了儿子的一刹那,脸上有了一丝笑意。尽管张大妈被人偷完了东西,有些沮丧。但她遇到了陈红,她觉得这是她一生中不可多得的最真实的也是最为难忘的记忆,她心中有股暖流一直在涌动,眼角也再次湿润了。

从母亲的脸上,儿子看到了自己的责任。这一刻他心里发生了深刻的变化,知道了母亲的遭遇,她千辛万苦来看他,就是心里还有盼头,他就是母亲的那个盼。望着母亲走出接见室的身影,他突然发现母亲走路没了以往的轻快,一步一顿,重重的样子,仿佛腿上坠了铁块。还不时抬手试眼,心里发酸。他暗暗对自己说,再不能让母亲失望了,积极改造,早日走出监狱大门,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陈红和她的老公亲自把张大妈送到车站,买了车票,送她上了车。张大妈依依不舍,说,谢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我就要露宿街头。也见不到我的儿子。你们虽然不是我的亲人,但胜似亲人。你们的恩情,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说完,掉过头走了几步,又刹车般收住脚步,突然转过身,朝陈红他们深深鞠了一躬,含泪走了。

地址:广西宜州监狱教育改造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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