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
斜照在半山岭的黄土坡上
把在土地里耕作的父亲身影拉得很长 很长
父亲举起那已不再强壮的臂膀
用力挥舞着手里最古老的劳动工具
一锄锄 一锹锹
不知疲惫 从未彷徨
地里的玉米秸秆在深秋的晚风里莎莎地歌唱
父亲把腰弯成一张弓
伸出布满老茧的大手
仔细地扶了扶面前一棵被风折弯了腰的玉米杆
仿佛是自己的孩子一般
那样地小心翼翼 那样地温情满满
当年幼的孩子都已长大离家
当壮年的父亲早已满头白发
我知道
任谁 也挽留不住这时光的脚步
任谁 也抹平不了这岁月的笔画
岁月
将年轮无情地深深镌刻进父亲的脸庞
生活
将父亲曾大山一样挺拔的脊梁压弯
然而
父亲的目光却依然坚定有力
紧握锄头的双手却依旧执着
在无数个日出日暮里
在骄阳似火的炙热里
在阡陌纵横的田野里
在沟沟坎坎的山坡里
……
执拗地 默默地耕作着地里的庄稼
我知道
父亲把土地当成了自己的另一个孩子
一个永远都不会离开他的孩子
当所有的儿女都已长大
他们以背向父亲的姿势
奔向都市的繁华
走向初春的阳光
我知道
这时候的父亲是孤独的
所以
父亲深深眷恋着这片土地
眷恋着这个永远都不会离他远去的孩子
眷恋着这个曾带给他无限希望和期盼的孩子
……
我终于知道
父亲这一生
都离不开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