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都去哪啦,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哼唱着这首歌,我的脑海中不由得就浮现出父亲的样子来,我的父亲经过多年的苦苦打拼,终于把我们姐弟四人抚养、培育成人。但无情的岁月让我曾经壮实的父亲,如今已经变得瘦弱,曾经我们眼中不怕困难、无所不能的父亲现在已经老了。
我的父亲在新中国成立前夕出生,由于我的爷爷奶奶过世得早,他在十六、七岁起就和我的叔叔一起相依为命、艰难谋生。生活的艰难磨练了他的坚韧的意志,也教会了他过硬的谋生本领。在困难的生活面前,他没有退缩躲避,而是昂扬起不屈的斗志,勇敢地和困难作斗争,并一步步地战胜了各种各样的困难。经过父亲顽强的努力,并伴随着整个国家和社会的不断发展和进步,我们一家人也逐步摆脱了困境,生活水平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我们姐弟四人分别是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出生的,当时正是国家的困难时期,在当时的条件下,为了填饱我们这几个小孩的肚皮,我想我的父母肯定是费了很大的心思。我也庆幸正是在父母的庇护下,我并没有留下一丝童年关于饥饿的记忆。虽然没有关于饥饿的记忆,但是父亲辛苦挣钱供给我们姐弟四人去读书的记忆却是非常的深刻。
在八十年代初的农村,重视小孩教育的观念还没有形成,很多大人的想法就是,与其花钱让小孩去读书,还不如让小孩在家里做帮手发家致富,因为当时已经开始了土地承包到户,每个家庭都在为自己家庭的美好生活而努力,小孩不读书不但省去了学费,还增添了半个劳动力。并且当时也开始出现了到广东打工挣钱的现象,很多家长就有了等小孩长大了就送去广东打工挣钱的想法。因我们村里面很多小孩最多就是读完了小学就辍学了。而我的父亲却告诉我们:你们只管努力读书,只要你们考得上,我一定想方设法供你们去读书。话是这么说,随着我们姐弟几个相继考上了乡里的重点初中、县里的重点高中,父亲担任小学教师那一点点微薄的工资已经难以承受了我们的学习、生活费用了。多次向村里人借钱后,由于借得太多别人都不太愿意再借了,毕竟这不是一个小数,而且没有人相信我们能还得了这些钱。在这种情况下,我的父亲再一次迸发出来了直面困难,战胜困难的勇气,他先后尝试了多种挣钱致富的门路,他要通过他的努力来自力更生,挣钱供我们读书。
最开始是建碾米厂。八十年代初,随着高压电线拉到了我们所在的乡村,我们村也就结束了点煤油灯的日子。电的到来也对乡村生活产生很大的影响,原先用柴油机作动力的碾米机厂逐步被淘汰了,村里很多人对电的知识了解不多,没有人敢使用电动机来带动碾米机碾米,担心会发生触电伤亡事故。我父亲他读过初中,对电学知识有一定的认识,再加上家中确实需要多一个门路来挣钱供我们读书,就这样我的父亲就在村中开了一家碾米厂。碾米机的安装使用以及维修等工作也就落到了我父亲的头上,每天忙完学校的工作,在中午放学或下午放学以后,我的父亲就要到碾米机出去工作,一村人的口粮就要靠他操作机器碾出来。这个工作的工作环境噪音大、灰尘多,我的父亲做完工回来经常是全身上下都是粉尘,头发、眉毛、胡子全部都被灰尘染白了,我曾经在初中学了电的知识后,在父亲的指导下操作过几回碾米机,那种恶劣的工作环境让我感觉非常难受。通过开碾米厂,父亲也挣到了一些加工费,增加了一些家庭收入。
开碾米机厂仍不足以供给我们的上学开销,我的父亲又通过看书看报,看到了报纸上报道的“稻草养猪法”,其方法就是将晒干的稻草用粉碎机进行粉碎,然后把稻草粉末、水和发酵添加剂进行充分搅拌,最后装到密封的塑料袋里进行深埋发酵,发酵到一定天数后就可以取出来喂猪。这个不用喂米糠的养猪法,在当时很多农民朋友看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一直以来农村养猪都是喂米糠,或者是把红薯藤煮熟以后拿来喂猪的,这个农村里到处乱丢的稻草也能养猪很多人都不相信。但我的父亲就是认准了书报上所写的稻草所含的营养价值,再加上添加的化学物质促进了稻草粉末的发酵,并具备了猪喜欢的口感,猪爱吃并且成本也不高。认准了的事就去干,这是父亲的个性。父亲开始了稻草养猪的工作,首先是将大量的作为原料的稻草晒干,父亲就顶着烈日在晒场上翻晒稻草,然后就是将稻草用粉碎机进行粉碎,稻草不像谷子可以自行流进机器进行加工,稻草乱糟糟的,需要一点点地用人工推送到粉碎机里面,因此我的父亲就需要很长时间地在粉碎机器前工作,记得那时农村用电很不正常,经常是半夜才来电,电一来就是父亲开工的信号,我常常在半夜被远处粉碎机传来的嗡嗡声惊醒,我知道我的父亲又在为了我们能有钱读书而夜以继日地劳累。粉碎好了稻草才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将稻草粉末、水和发酵添加剂等粉剂进行充分均匀搅拌,然后是深埋发酵。发酵好后的稻草粉末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猪也非常爱吃,再加上少量的米糠、饲料,猪也长得膘肥体壮。稻草养猪虽然成本降低了,但是要耗费我父亲很大的时间和精力,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才能得到一些收入。
后来我的父亲还尝试了制作木头沙发床去卖,利用我们家木山上的杉木,用电动机带动锯木机把木头锯成了木板后,再经过父亲的设计制作,制作成了一副平时折起来可以作为沙发使用,摊开后就可以作为床铺用的沙发床。制作完成后还要送到十多公里外的县城卖掉。直到如今父亲把沙发床分成两半挑着送去县城卖的情形我还历历在目,虽然沙发不是很重,但它的形状很宽大,父亲在弯弯曲曲的乡间道路上慢慢前行,父亲一边赶路,还要一边注意沙发不要碰到路边的树木和石头。我还清楚地记得,正是为了把杉木锯成板材,我的父亲在劳累和紧张的情况下,不小心被电锯锯掉了一个手指头,父亲为了养育和培养我们付出了身体伤残的惨痛代价。
正是在父亲倾尽所能的努力下,我们姐弟四人得到了宝贵的读书机会。父亲的艰苦努力也激励了我们去刻苦读书,我们姐弟四人中除了姐姐以外,都能通过读书谋得了还算不错的职业。我的大哥在广西自治区政府部门上班,并在绿城南宁安家落户。我当年也以大学优秀毕业生的身份选择了桂林的一个区直单位,并在桂林这座山水名城定居了下来。而我的小弟则通过学习外语,从广西师范大学成教院英语专业毕业后,在广东考取了专门和老外联系业务的报关员的资格证书,并经过一番打拼,现在也担任了一家大型企业的报关业务部门主管,并在广东著名的宜居城市―中山市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在父亲的努力和奋斗的基础上,再加上我们自己的刻苦学习,经过了读书考学、进城就业的历程,并跟随着我们国家社会发展的步伐,顺应着社会的城市化进程,我们也实现了自己的城市梦。每当我在享受着城市优渥的生活时,我总会不由自主地会想起我的家乡、我的父亲,想起父亲所经历的种种苦和累,写下此文就是为了将父亲给与我们如山般的恩情深深铭记。我既感恩父亲给与我们的读书成长机会,更感恩他教会了我们在困难面前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我也非常感恩我们所成长的社会和时代,给与了我们经过努力和奋斗就有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让我们在父亲竭尽全力的支持下,得以走出了大山、创造出了属于自己的美好生活。
作者:蒙建宗